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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男人的一半是女人》:女人对男人来说是什么?为何作者说是一半

1957年,张贤亮因为在人民日报上刊登了一首《大风歌》,被错划为“右派分子”,因而被押送到农场改造了将近22年。

平反以后,他创作了长篇小说《男人的一半是女人》,小说中的大部分情节都是他本人的亲身经历,所以这部小说具有半自传性质。

这部小说由于对身体的描写过于赤裸,因此被称为80年代身体书写的拓荒之作,一经发表就掀起了轩然大波。

很多人对于此书只关注里面关于身体和性的描写,但这并非张贤亮的本意,他在书中记录了一个发生在不平凡时代的平凡事,以人物复杂的心理建设为主线,大胆讲述了一个中年男人从肉身到灵魂的质变过程。

在人物蜕变的过程中,读者可以深刻地感受到一个女人治愈男人的往往先是肉身,再是灵魂,一个男人在生理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,他的灵魂是会枯萎的,当他的生理欲望得到了满足,他的灵魂才能变得鲜活,他才会去追求自身的价值。

一、对女人身体的极致渴望

故事发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,章永璘是一个知识分子,他的整个青春时代都是在漫长的改造岁月中度过的。

青年时期的章永璘有着英俊的外貌和清冷的气质,当看到周边穿着清凉的女人们站在山坡下看向他们这些“劳动者”时,别人都是精神振奋,甚至激动地放声高歌。

但章永璘却毫无反应,他只是感觉到深深的寂寞,难以排解。

在农场劳作的日子太过无聊和枯燥,日复一日中,很多人的自我意识都被渐渐消磨掉了,只是机械地干着体力活,但章永璘还保持着独立思考,他时常思考人生,思考伦理,思考爱情。

农场里面的男人都渴求女人,他们经常挤在一个阴冷黑暗的小房间里,用粗鄙不堪地话语谈论着女人,在他们眼中,女人只是一具充满诱惑的肉体,用以发泄他们的情欲。

受过高等教育的章永璘和他们不太一样,他还在幻想着如同希腊神话一般美好的爱情,不只是肉体的渴望,还有灵魂的渴望。

但渐渐地,章永璘内心的情欲开始无限滋生,不断泛滥,难以抑制,他和那一群没文化的粗人没什么两样了的。

在劳改队里,男犯和女犯虽然是分开管制的,但男犯们偶尔能远远地看到女犯们,振奋一下精神。

这里的女犯常年穿着黑色囚服,女性特征已经不再明显,她们也不如外面的女人那般矜持,她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,在极致的孤独下,她们会隔着铁窗和警卫人员调情,还会趁警卫员不注意,猛地翻过铁丝网,扑向男犯的怀中寻求抚慰。

男犯们也能敏锐地感知到女犯们在哪里干活,走哪条路,甚至可以想象出女犯们之间发生的故事。

然而,男犯们和女犯们是接触不到的,连对方的形象都是模糊的。

每个男犯的梦中都有一个女人,他们靠着自己的臆想度过漫漫长夜。

可三十一岁的章永璘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,他只能把别人口中描述的,把伸着长长的舌头、瞪着大大的眼睛的吊死鬼当作自己臆想的对象。

他在睡觉的时候,总是把自己被子的一角留出来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形象模糊的“梦中情人”约会。

章永璘想象不出女人身体的样子,他在梦中也无法看到女鬼的样子,但他也感受到了欢喜和美好。

在日复一日的臆想里,在寂寞的煎熬下,章永璘对触及灵魂的爱情已经没有期待了,取而代之的是对满足肉体需求的期待。

他对女人的身体有着一种极致的渴望,身体里的情欲就像喷发前的火山一样,一触即发却又被牢牢压制,他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,来得到释放。

就在章永璘备受折磨的时候,他无意间在芦苇丛里见到了一个正在洗澡的女人,只一眼,章永璘便惊为天人。

她和那些黑色囚服下的,看不出来女性特征的女人是不一样的,也不同于章永璘梦中想象模糊的女鬼。

她的皮肤紧致而丰满,并不白净的肤色却有着一种健康活力的美,精致的眉眼充满着诱惑力。

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,这是章永璘在劳改营里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活力与生机,他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。

章永璘看着眼前美丽的女人酮体,进入了忘我的境界,他一动不动,脑子已经停止了思考。

从水中出浴的女人看到章永璘也愣住了,她没有惊慌失措,没有急忙穿上衣服,她的眼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渴望,她和章永璘一样。

一声号角将两人拉回现实,他们匆忙地错过了。

这场猝不及防的相遇让章永璘的情欲更加泛滥,也让他更加寂寞和忧伤,自己饱读诗书,接受文明的教育,可是连最基本的生理欲望都被上了枷锁,被禁锢,他有点绝望。

二、对女人幻想的破灭

那日芦苇荡边分别后,章永璘和那个女人又匆匆见过一面,在擦肩而过的瞬间,那个女人重重地吐出了一句:“我恨不得宰了你!”

章永璘冥思苦想,却百思不得其解,女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
此后,章永璘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,他只是打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叫黄香久,但他被子的一角是为黄香久而留的,黄香久美丽的酮体和精致的面容在他的梦中格外清晰,他终于有了实体臆想对象。

就这样,章永璘依靠着对黄香久的幻想和期待,在劳改营里又度过了八年的时光。

再次相遇的时候,章永璘39岁,对女人身体的熟悉程度,还依然停留在幻想中,而黄香久已经离过两次婚了。

黄香久两次离婚的原因,都是她的丈夫企图拿她劳改犯的过往来拿捏她,而章永璘和黄香久一样参加过劳改,所以两个人惺惺相惜。

再遇黄香久,章永璘是很高兴的,他幻想了八年的女人终于站在他的面前,他所有的幻想和期待都成为了现实。

章永璘和黄香久很快便结了婚,结婚当天,黄香久很高兴,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,章永璘也很兴奋,他以为自己即将要过上幻想中的生活。

新婚当晚,章永璘和黄香久用“视死如归”的气魄不管不顾地,想要进行了一场又一场肉与灵的搏斗与释放,可是章永璘一次又一次地打了退堂鼓,因为曾经过度生理饥渴产生的后遗症,他无力又绝望。

这时候,章永璘才意识到,劳改营的生活折磨的不仅是他的身体和意志,还残忍地剥夺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。

虽然两人结婚之初,黄香久对章永璘并没有多深的感情,但在相处的过程中,黄香久对章永璘的关心与日俱增,即使他没有“男人性”。

但长期的无性婚姻,让黄香久难以忍受,她还是没能守住婚姻的底线,和别人偷了情,这让章永璘感到十分痛苦和屈辱,他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,甚至想到了自杀。

其实,章永璘的痛苦不仅仅是因为黄香久的背叛。

章永璘是矛盾的,他和黄香久结婚是出于他对女人的本能欲求,但他却无法达成满足生理需求的目的。

章永璘不爱黄香久,但他内心还是渴望和幻想爱情的,他曾觉得爱情纯洁的如白色百合花,他希望他和黄香久可以达到灵与肉的统一。

虽然他自己做不到,但他要求黄香久对他的爱必须是单纯的,对他们的婚姻必须是忠诚的。

这一切的矛盾心理让章永璘备受折磨,他的灵魂在枯萎。

三、被女人治愈的男人

但随着灵魂的不断枯萎,章永璘竟然蜕变了。

章永璘的蜕变是在一次抗洪救灾后显露出来的。

在与洪水的殊死较量中,章永璘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屈辱与不堪,忘却了自己的痛苦,他在对抗洪水的过程中发泄着自己的情绪,甚至有一种“莫名的兴奋”。

章永璘为了去水渠里面堵水,他下到三四米深的深水中,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坝下的几十户人家,一时间被老乡们热情款待,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英雄。

作为“英雄”归来之后,同房时,黄香久破格招待,对他极尽讨好,突然,他的性功能恢复了,他的尊严又回来了,黄香久也如同那口水渠一样被征服。

虽然章永璘还没有爱的能力,但是身体的觉醒与冲动已经挣脱了灵魂的束缚,他整个人又恢复了活力。

于此同时,章永璘也恢复了自己的思考能力,他意识到他要的不只是肉体上的满足,也不只是一个充满女人气息的家,而是想要追求更广阔的天地。

他和黄香久的婚姻即使已经恢复了正常,但他对黄香久还是没有发自灵魂的爱,他从婚姻里体会不到自己的价值,这样的婚姻不是他想要的。

而且,在章永璘心中,自己曾经是为了满足身体欲望而和黄香久结婚的,这段最原始、最粗俗情欲的过往是他作为一个文化人所不愿意承认的。

黄香久的存在只不过是用以见证了章永璘在苦难人生中的挣扎,她的价值也只是为了治愈落难的章永璘。

黄香久治愈了章永璘的身体,也治愈了他的灵魂,他变成了一个充满活力的人。

为了去追寻自己生命的价值,章永璘找借口和黄香久提出了离婚,黄香久痛苦绝望,但她却无可奈何,她终究失去了章永璘。

结语

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,以金字塔结构,从低到高划分了人的需求层次:生理需求-安全需求-归属和爱的需求-尊重的需求-自我实现的需要。

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,生理需求都是排在第一位的,男人更是如此,治愈他们的往往先是肉身,再是灵魂。

章永璘先是对“肉”有着极致的渴求,但长期的思想和身体欲望的压抑,让他丧失了作为男人的尊严,也让他丧失了作为人的“爱”的能力。

在和黄香久的无性婚姻中,章永璘因为身体的颓废,导致了灵魂的枯萎,他失去了意志力,失去了思考力,失去了创造力。

在机缘巧合之下,章永璘恢复了性功能,他的肉体被治愈了,灵魂也变得鲜活了。

但征服黄香久后的精神空虚感,让章永璘迫切的想要逃离,去追寻新的、更高层次的东西,实现自身的价值。

在小说结尾,作者说“女人永远得不到她所创造的男人”,在这里,女人只是肉欲的象征,只能满足男人的身体需求。

而男人的另一半——独立的灵魂,是女人无法提供和满足的,所以女人只是男人的一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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