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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:战凰金印

我把灭灵箭射入他心口那一瞬,他鲜血狂涌,灵力开始涣散。

埋伏的天族勇士蜂拥而上,将他困住,他强撑着问我:「茗溪,你可曾爱我?」

我苦笑地捏了捏他的脸:「从未。」

随后狠狠踢了他一脚,他飞坠而下,随后锁灵塔金光大闪,把他呑了进去。

三个时辰后,这个损耗天族半数的兵力,追杀一万年之久的男人不见了。

他逃了。

1

浔丰跑了。

天族信使把消息带回来时,我正长膝跪地,在我金碧辉煌天族大殿上,准备接受战凰金印。

天帝和帝后高高在上,俯视众生。

黄金托盘上,战凰金印闪闪发光。我抬手,食指刚刚触到这个代表了天族无上荣光的金印,下一秒就抽了回来。

他居然……逃了。

顾不得晋封仪式,我火速赶到万霜崖的锁灵塔,看守他的上万天族勇士死伤多半,捆灵锁被挣断,地上一片狼藉,尸体横七竖八,可见刚刚战斗之惨烈。

我愣在当场,看着残破的一切发呆,身后传来小仙们的议论。

「这下茗溪正名……恐怕悬了。」

他们说得对,作为天帝私生女,我伴了他3000年,在漫长无涯的时间里,我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杀了他。

不仅将他的感情玩弄于股掌,更是在紧要关头,用灭灵剑射入了他的命门。

此人睚眦必报,如何会放过我。

2

踩在万霜崖坚硬的岩石上。

我漫无目的地走着,左右护卫追在身后,小心提醒。

「您还是躲躲吧。」

我苦笑,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男人,这三界之中,我还能躲到哪里。

其中一个护卫颤颤巍巍拿出传音螺,上面血痕鲜明。

「以妖之名,毁天灭地,必夺回我所爱。」

所爱?

所爱指的是谁再清楚不过,左右护卫齐刷刷看向我,同时天界里也掀起轩然大波。

那是浔丰的血,毁天灭地,他也一定要把我要回去,他并非妄言,他说得到便做得出。

天帝命令我火速从万霜崖返回,还为我派了看守南天门的上品战神四大金刚作护卫,唯恐我遭了黑手。

我无所谓地摊开手,我隐藏身份和他恋爱千年,难怪大家都以为我泥潭深陷,爱上了这个男人。

「切!他不过一厢情愿,恋爱上头的蠢猪!」

是啊,这个三界惧怕的大魔头,如果不是恋爱脑,如何能在我把灭灵箭插向他时,还问我爱不爱这种傻瓜问题。

可曾爱过?

当然不爱,我就想给自己正个名,拿了战凰金印有个身份荣归故里,被我那风流的爹承认而已。

3

四大金刚见我迟迟不归。

便亲自踩着七彩祥云来请,他们左右排开,拽着我飞回天界。途中四大金刚的大奎指着一处小岛:

「他刚来过。」

我们飞身下来,落在小岛上,这岛屿名叫凤凰囚,到处是茂盛的梧桐树,挨挨挤挤。梧桐千年,最适合凤凰栖。

岛屿中间有一处茅草屋,我浔丰第一次就发生在这里。

寻着熟悉的气息,我一步步走向茅草屋,推开茅草屋的门。屋内大红色的喜字,还有红色的喜被,好像一切都没变过。

桌面上悬空漂浮着一根凤凰的翎羽,上面清晰留着浔丰的灵力,灵力鲜纯,想必是刚刚离开不久。

四大金刚的大奎伸手把凤凰翎羽吸在掌心,查验一番:

「果然是浔丰的。这小子身负重伤,居然还敢出现?!」

四大金刚急忙查看屋内的其余物件,这一刻我思绪恍惚。

看看周围,思绪忍不住飘忽,浔丰是我的第一个男人,也是我隐藏身份接触的魔族枭首。

我化身为一个葡萄精,在他身边潜伏了3000年,不仅仅将这个三界都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,更是在他最紧要关头,给了他一箭。

灭灵箭,可灭三界众神。

寻常小妖触之,原神瞬间消散。即便是浔丰这样修为,不死也必是重伤。

浔丰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,我必然是他第一个要灭了的人。

逆我者亡,这是他的口头禅。

4

「他似乎不开心。」

大奎握着凤凰翎羽上他残存的一点灵力,慢吞吞分析道。

他怎么会开心?数万年来,他只爱过一个女人,而这个女人毫不犹豫背叛了他。

在浔丰离开后的三个时辰内,天界出动了半数仙将,将整个万霜崖封锁,天帝暴怒,发誓掘地三尺一定要生擒浔丰。

数万年来,没有一个人能挣脱锁灵塔,而他三个时辰便成功逃脱,天族的颜面何在?

搜寻了两个时辰之后,一无所获,紧跟着众仙就找到了我。

我神色凝重。

大奎撞了一下我胳膊。

「你貌似也不开心。」

切,这什么屁话,这死汉子再晚跑半个时辰,我的金印就到手了。

万仙追捧的战凰金印,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梦想。

据说浔丰离开的时候,嚣张无比,故意留下了三千活口,并大放厥词:

「看好我的女人,你们敢伤她一分一毫,我让整个天族陪葬!」

女人?

好像是我吧。

5

我是天族私生女,我爹是天族最高权力的拥有者天帝。我母亲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彩凰,一日出浴被历劫的天帝看到,他日日纠缠我母亲,从此就有了我。

我母亲不知他的身份,诞下我之后,帝后得知大发雷霆,带领十万天兵来灭杀我这个妖孽。

母亲承了她一掌,容颜尽毁。

带着我逃生在洞庭湖中,凤凰一族被她屠戮将尽,天界众神以为我和娘都死了。

一万年后,我和我娘才得以上岸。

我娘受了一辈子气,天生高傲的凤凰一族,教育我一定要得到战凰金印,风光三界,让人闻风丧胆,要狠狠甩那个贱人一耳光。

是的。战凰金印乃天族至高荣耀,三界开立以来,只有一人得到,可惜不等领到金印便战死了。这等赫赫功勋足以另天族众生敬仰,当然也包含帝后和天帝。

于是,我学鸟语,历战火,读万卷书。

恰逢魔君为祸三界,天帝十分头痛,发布榜文凡有捣毁魔头的之仙,得战凰金印,承万世香火,不堕沉沦。

这不是我娘梦寐以求的日子吗,以一己之力,和众仙平起平坐,帝后都要高看几分,谁还敢蹂躏我们母女?!

于是,我娘用半生仙力注入我体内,封印了我的凤凰原神,从此之后,我化身成为一颗葡萄藤。

确切地说,我是一颗葡萄精。

理由没别的,因为这种植被类的小仙,地位最底下,不管是神还是魔,谁都不拿这种化成人形的精怪当回事。

我确实生得天真无邪,眼神清澈,肌肤如雪,有一双颠倒众生的眉眼,这不妨碍我成为整个凤族最狠辣的一个。

一次我采集晨露,小妹蓝凰上来争抢,我笑着看她喝光了我辛苦采集的晨露,下一刻我便敲碎了她一条腿,抽了骨髓,夹在火上烤得津津有味。

从此之后,无人再敢招惹我。

成年后,我告别了娘亲,只身上路。当时,浔丰还是魔族二皇子,当时权利还在老魔王的手里。

要捣毁魔族势力,我必须深入其中,在魔族外徘徊了三日,最后撞见了吊儿郎当的二皇子浔丰。

于是,我乔装打扮成解忧杂货铺的老板,每日贩卖着三界好物件,讨个营生。

小店就开在魔族不远处,三界交接,没开张多久,店内客人就络绎不绝。天族公主的马面裙,人鱼婆婆的眼泪,嫦娥用坏的捣药杵,都能在我这里换个不错的价钱。

三界也需要流通,通过互通有无来进行物物交换,从而助力各自的修行。

很快,浔丰就来了。

每晚入夜时分,他来打两壶酒。而且指明只要天族的酒,好在我手眼通天,这种酒并非难事,灵力纯粹的小仙费点心思都能酿出这种琼浆玉液。

初见浔丰时,他双眸微扬,披着黑色披风,不怒而威。

看到他的脸,我有些意外,明明是狠辣的魔族二皇子,然而他却有着一张惊人好看的脸,目光温润,翩然公子一般。

冷白色皮肤,眸色中透出的是不入世的疏离和冷漠。

「每日两壶。」

他头也不抬地扔下银两,扬了扬眉。

我按着账簿假装算账,把价钱又提了提。

「我这生意,从不做回头客,价钱加倍。」

我一身铜臭味地冲着他做了一个拈钱的动作,他抬起脸,神色寡淡地掠过我的脸,随后轻轻地嗯了一声。

从此之后,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浔丰的身影,背影清冷而傲然。

第七天,天下了雨。

浔丰取了酒,望着窗外,脚步却停驻在店内。我趁机和他搭了几句话,告诉他可以留下来喝。

于是,我备了小菜,我们对饮。

其间,我明显地感觉到他拈了法决,查看我的原神,好在我早有准备,他除了看到一根葡萄藤,其余什么都没看到。

浔丰不好色,除了喝酒,他只呆呆地看着窗外,似乎对天地万物都没有兴趣。

我这倾国倾城的脸蛋,也没有毛用。

为了不打草惊蛇,我一直偷偷观望。

喝到了尽兴,他吃肉时肉渣子挂满嘴角,我笑得前仰后合。

不远处的魔族随从,替我捏了一把冷汗,他这种身份,谁敢笑他,下一刻脑袋就飞了。

我赌他,笑都是奢侈,果然赌赢了。

就在他随从想要提着刀冲上来时,他挥掌打飞了他们,骂了一个字「滚」。

然后扭头对我一笑,示意我继续。

我并不收敛,笑得更欢了。

那一天,浔丰被我聊得开了花,不多时也学着我的样子,笑得放肆张扬,开心得像刚得到玩具的孩子。

从此之后,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。

看得出,他喜欢我的笑,我是他这三界当中唯一一个还愿意和他说点真话,做出点真性情的人。

我佯装不知他的身份,有一搭没一搭扯着毫不相干的事。

然而,他总有一种无法放下的克制和防备,这让我无法推进,半月后,天族帮我推进了一把。

那是天族和魔族的一次正常交火,边界发生天魔冲突非常正常,两族交火,虽没动摇根本,挂掉几个再正常不过。

天族自知无法撼动魔族老巢,这次重点打击的便是浔丰戍守的灵城。城池不大,四大金刚的二憨来破,浔丰守备空虚,没多久就被擒了。

偌大的烤炉,火焰反卷,他就被夹在中间。

烈烈的大火,几乎将浔丰吞噬。二憨带着天兵天将,欲来个杀鸡儆猴,告诉老魔头,若不来救,就准备剁浔丰下酒。

等了三个时辰,老魔头没出现,二憨的要挟计划很快破产。

「做梦!我这种货色,父王从不多看我一眼。」

浔丰高冷地淬了一口,这一句话激怒了二憨,他抽出灭灵樾朝浔丰心口插过去。

紧要关头,我飞身上去,用尽毕生的灵力,将那灭灵樾撞偏方向,插入巨石,山洞内发出巨响,下一刻塌了少半。

趁着空中炸出一团巨大漩涡,浔丰挣脱了绳索,伴随着一团金光,被炸飞在乱草丛里。

我发现他时,他血肉模糊,冷白的脸上,血痕斑驳。

我抬手凝了一个结界,以莲花为印,二憨等人被挡在结界之外,这莲花印是当初我娘教我的防身术。

传言只有上神飞升渡劫,才会凝这种结界,三界神魔都会退避三舍。

果然有效,二憨带着天兵天将,铩羽而归。

我随后背着浔丰逃到了不远处的山洞里。白日里,我采集百草熬制成药,喂他喝的时候,他戒备地把我的药打翻在地。

「是我。」

我声如蚊蚋,仍不忘记扮演一个弱不禁风的葡萄精。

看到我,他手指动了动,下一刻晕了过去。

真不知道浔丰到底经历了什么,即使生命垂危,也不肯放弃防备。

我无暇多想,接下来兢兢业业地采集草药,熬制之后日日喂他。

好在浔丰身体底子好,恢复得非常快。不过几天时间,他就已经能下地了,我陪着他看夕阳,打了野兔烤着给他吃。

在我带着他去后山洗澡时,他调皮地将我推进池子里,自己却赖着不肯下水。我出浴时,裹住身体的毯子被风吹落,雪白光滑的身体,恰如其分地出现在浔丰视野当中。

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眼神燃烧,当然,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。

他凝着我唯美的侧影呆了呆,很快就将我糅进身体里。

旧伤未愈,他的体内居然藏着强悍的爆发力,我的处子之身让他几乎癫狂,事后无限怜惜地捧着我的脸。

果然,不出我所料。

浔丰说爱我,他还说,老魔头才不在乎他死活,因为他不是亲生的。

6

无数个夜晚,我看到了黑夜里,浔丰凝视我的眼睛。

每逢如此,我总是小白兔一样,将身体蜷缩在他的怀里。

后来,我从浔丰嘴里知道,他并非亲生,只是老魔头不肯承认罢了,所以他不学无术,和魔族格格不入。

他说到悲惨的童年,才刚刚出生就被发现长得异样,并非老魔头骨肉,老魔头碍于面子才把他养大,他生来黑暗,没有见过光,当然很希冀人间温暖。

浔丰每次说完,便将头紧紧埋入我的怀里,男人每一次呼吸,落入我耳畔,这种清晰的触感,在我的人生当中,是第一次。

尽管我脑袋中,不断地叫嚣着反抗着,然而我的身体仍旧无比诚实地将浔丰抱紧。

黑暗中,他一点一点解开我的衣衫。

他的吻落在我的颈项,一点一点向下,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,缠绵……

那一夜,我成了浔丰的女人。

我终于如愿以偿。

浔丰是最好的筹码,是我进入魔族的第一个屏障,一切发生得突然而美妙。

直到某一晚,我偷偷跑出去见娘亲,回来有些晚,山洞却不见了他的人影。

黑暗中,我的目光保持着警惕和冷静。

我喊他的名字,可山洞中却没有任何反应。

我的呼吸不由得紧了几分。

在我点燃篝火时,身后爆出一股强大的力量,一把将我掀翻在地。

脸磕在石头上,我痛得大叫一声,我忍住冲动没有出手,以我多年修为,勾勾手指就能反击回去。

然而,我没有。

不多时,浔丰从黑暗中走过来,从背后抱住我。

我长吁一口气,原来刚才是他在试探。

黑暗中他的呢喃落入耳畔,像一个迷失的孩子,我看到他眸中感动的泪光。

浔丰心思缜密,我必须扮演一个傻女人,没任何心机的那种。

接下来的相处,我认真地记着他喜好,山洞里清晨刺眼的光线,以及烧焦的野鸡的味道,他哪怕稍稍皱皱眉头,我便心领神会。

他的伤一点一点好了。

我们也即将分手了。目前他对于我的信任,还不足以带着我进入魔族。

我必须成为他心尖上的人。

很快,他大哥浔夜帮了我。

一次采药的时候,被魔族的人掳走,架在火上烤,熊熊大火几乎将我吞噬,领头人浔夜逼问我浔丰的下落,我一个字都没有说。

记得浔丰告诉我,魔族最想让他死的,是他大哥浔夜。老魔头大限将至,即将宣布下一任魔君的人选,而他的存在,是大哥心头最大的刺。

我赌浔丰能找到我。

我赌浔丰会在意,我这个唯一对他肆无忌惮地笑的女人。

火刑很快开始了。

巨大的火舌翻卷着,烧着我的衣服,灼热的感觉一寸寸地袭击着我的皮肤。我手脚被捆绑着,疼得眼泪扑簌簌落下。

「浔丰……救我……」

我无助地呼唤着。

就在火焰翻卷着燃烧到我胸腔时,不远处出现一个人。

那人身着一身黑色披风,一脸煞气,抬手劈开了我的绳索,我倏然落地,落在地上喘着粗气。

他出现的瞬间,左右拦着他的人,被他手中的劈山斧,震得尸体飞裂。

「藏得真深啊。」

浔夜狡黠一笑,平日里看起来不学无术的浔丰,竟然偷偷练一身超群武艺,这本事魔君也要让他三分。

这身手没个上万年,定是无法练就。

男人清冽地瞥了我一眼,眼神寒冷。

两个人很快谈了条件,大哥要是魔君位置,浔丰犹豫片刻,还是答应了。

他带我离开的时候,嗤笑一声。

「魔族半壁江山,换一个你,你倒是蛮珍贵。」

浔夜志得意满地笑,笑弟弟为了一个女子,放弃魔尊位置,朽木不可雕也,怪老魔君瞎了眼,居然还想让这种人上位。

浔丰并不理睬,将我抱在怀里,我凝视着他颀长的身影,凝视着他干净的下颌骨。

如果不是浔丰,那一天我的命就结束了。

就在我们踏出大门那一刻,我耳边响起一阵清晰的呼啸,那是利剑穿越空气的声响。

「小心!」

我挣扎一下,将浔丰推开,那利剑正中我的胸口,只差一点点,就刺穿了心脏。

鲜血从心口中涌出,抬眼看握着利剑的人,居然是大哥。

「你死了,我才放心魔尊的位置。」

浔丰被彻底激怒,他怒吼一声,声浪延展周围三五里,不等我看得清,下一刻大哥已被劈成了八段。

我吓得全身冒冷汗。

这样的浔丰,强大得可怕,他藏得太深了。

剧烈的疼痛,涌入我的脑壳,不容我多想,便晕了过去。

7

不知过了多久,意识渐渐恢复。

感觉到他温柔的手掌,捧着我的脸,问我为什么那么傻,问我知道不知道剑上有毒。

我心里想的是,我想灭了魔族啊,然而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:

「我只想你,好好的。」

这句话,似触到了他内心最柔的地方,我似乎听到了冰雪融化的声音,他将我拥得很紧。

「傻瓜。以后不会再有了……」

我弱弱地笑了笑。

浔丰,总有一天,我会灭了魔族,当然也包括你。

浔丰直接带我回了魔族,老魔头已病危,他叫了魔族最好的医生为我诊治,为了解毒,他还割了一块皮肉作为药引。

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,我终于康复。

后来,老魔王去世,浔丰自然而然继位魔君,大哥说得没错,只要浔丰活着,他就是妥妥的魔君,他的手段,他的心智,无人能敌。

我日日活得像是一个小透明,时时刻刻装成一个没心机的女子。

我娘为我的状况担忧,她告诉我,浔丰这种人永远都捂不热,指不定哪一天就成了他砧板上的肉,无可反抗。

我娘说得对。

而且,我娘说的话,很快就印证了。

一次我和娘偷偷见面,我把偷来的魔族的地图给了他,不知为何,她归途被抓,而那张地图恰恰被搜了出来。

娘为了我不受连累,谎称是一个贼。

然后,我就听到了浔丰毫无人情的吩咐。

「砍了。」

我找到我娘的尸体的时候,她身上被注入了魔气,痛苦挣扎着,死得凄惨而哀怨。

想要灭了魔族的人,最后变成了魔。

这是多大的讽刺。

那一夜,我孤枕难眠。

整夜做噩梦,我清晰地记得,他抱着我的头,深情地安慰我:

「不怕,一只野凤凰而已。」

8

我的思绪被拉回现实。

浔丰在逃,而我是唯一他想要的人。

和浔丰相处的每时每刻,我都记得清清楚楚。每一个晨昏日落,都有他的影子。

浔丰是一个非常缺爱的人,他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意,都默默地扛下来了。

童年时,母亲因为出身低贱,一次端着热汤,烫伤了魔君大夫人,大夫人正受宠鼎盛,加上魔君喝了二两,便大发雷霆,逼着他在活命和母妃之间选择。

当时,他才很小,他手持着宝剑,默默地走向世界上疼他爱他如命的女人,内心山呼海啸。

他知道,只要稍微有点犹豫,自己不但没命,母妃更是性命不保。

在他长剑碰到母妃胸口时,这个女人疯了一般撞了过来,长剑刺穿心肺,当场毙命。

血溅了他一身,他笑了笑,狗一样趴在魔尊大夫人的身边,讨了一一百两黄金。

靠着嘴甜和机灵,他活到成年,躲避过成千上万次的明枪暗箭,才能苟活。正是从那一夜之后,他再也没有笑过。

他经常去母妃的坟墓上,一待就是一整天,一句话都不说。

年少的经历太过痛苦和凄惨,所以他苦练本领,隐藏多年。

作为一个魔族人,他冷漠而残忍,再合适不过。

作为一个恋人,他简直可以用痴傻来形容。

我想到过往种种,一句话都不说。天帝担心我再次赴险,将我关在天族雨花阁楼里,每日有人伺候着,我也时常会听到外面的消息。

很期盼着这一切都尽快过去,我想回到之前无忧无虑地生活。我娘临死前,早就和天族联络好,让众仙配合我拿下魔族。

这天族众仙中,二奎一向和我交好,他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要踏出天族。

「他是不是来挑衅了?」

我问道。

浔丰的性子,我怎么会不知,我背叛了他,他把三界掀个个儿,也定会寻我出来。

二奎支支吾吾,一直用好话安慰我。

反而倒是大奎,莽撞地说出了实情,原来昨天夜里,南天门收到一封战书,是浔丰送来的。大致意思是三个时辰内,如果见不到我,他就会捣毁一处一处元气岛。

元气仙岛是天族的灵气源头,天界源源不断的仙气,都源于那里,元气岛乃是天族的支撑,当然也是众仙飞升的好去所。

三界之内,元气岛只有三处。

我推开二奎,走向大殿看到了天帝。

天帝仍旧威严,他心知肚明我便是他的女儿。

争执一番之后,我坚持出去,可天族众仙形成两派,一派支持我去,即便我即将性命不保。另外一派支持我保护好自己,乖乖躲着就好。

二奎偷偷拉着我的手,低声告诉我,这是天族和魔族的事,别去送命。

「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,够了。」

是啊。

看着他关切的脸,我默默退回雨花阁,准备一拖再拖。

一个时辰后,我看到了二奎的尸体。

他死在南天门,眼球飞裂,断了一条腿,他双眼汩汩地冒着血泡,仍不忘拉着我的手。

「傻丫头,别去。」

我看过刀痕,二奎是浔丰杀的,就为引我出现。他大言不惭地留下一纸血书:

「小娘子,再不出现就是下一个!」

我跪在地上发出一声哀嚎,对着天际吼道:

「浔丰,我和你不共戴天!」

……

收拾完二奎的尸体,我整装出发。

浔丰明确表示,让我独自一个人去,这很明显,想让我没有任何抵抗能力。

岛屿上一切如旧,天族勇士谨小慎微地将我带到了祖湖。这湖水碧绿,我记得我和浔在这里待过很久。

我蒙着眼睛,有风吹过我耳畔的发丝。

我回忆着和浔丰的过去,他是一个冷峻的男子,却生得一副偏偏公子的容颜,面色雪白带着少有的忧郁气质。

我不是唯一喜欢浔丰的女人,他从一个不被待见二皇子,一路过关斩将,渐渐站稳脚跟。

浔丰身边很多女人,宛若花蝴蝶,其中最显眼的是媚儿。

媚儿和我的风格完全不同,她像是妖媚而凶狠的毒蛇。她出身狐族,族群足够大,论妖媚无人能敌。

我们三个人之间,有一种很微妙的关系。

他日日和我在一起,可媚儿来找他,他仍会和她出双入对。

我从来不恨她,我深深知道一个道理:

他不拒绝,并不是我不好,而是我不够重要。

于是,媚儿很快就成为我的底牌,我恰当地上演了一场绝世虐恋。

我一定要成为,浔丰生命里唯一的光。

天族废物很多,我传出去的情报,这帮猪头不消化就部署。

一次交火,浔丰的人采中了天族所有埋伏,无一例外。

事情太过巧合,浔风怀疑有内鬼。

有人说,所有人都查遍了,他唯独不愿意怀疑到我身上。最后媚儿提醒他,他才想到了我。他很痛苦,那一次喝了很多的酒,双眸猩红地问我:

「是不是你?」

我无辜地摇摇头,装作惊恐地跌在地上,他这次没有扶我。

浔丰打算放过我,媚儿妖着身子走过来,雪白修长的大腿踩上我的裙角。

「丰哥哥,你可小心呢,世界上最狠的狼,往往披着羊的外衣。」

她的意思,再明显不过,话里话外说得都是我。

浔丰心烦意乱,让媚儿滚。

媚儿撇撇嘴离开。可是,我知道,他已经开始怀疑了。

接下来的时间,一切如常。

我得知他怀疑,仍旧把情报投出去,只不过不同的是,情报都是反的。魔族所向披靡,在归去途中,我算好时间,正好踩在天族包围圈里。

他们以我为要挟,逼迫浔丰上钩,在浔丰赶到的时候,我纵身跳下湍急的冰河。

「好好的,来世再见。」

那是我最绝美的镜头,我白衣飘飘,纵身跳下。

万年冰河,足以销魂噬骨,很快,流水便将我吞噬。

浔丰怒吼之下,一刀砍了看守我的人,忙带着魔族大军守住河流,一定要把我捞上来。

很多天之后,一直不见我的踪影。

水流湍急,寻常的小妖精落入这水中,早就失了灵力。

我母族乃是强大的凤族,浴火都无法伤我分毫,何况这点水。然而我仍旧以最凄惨和绝望的姿势落在水中挣扎。

隔着透明的水幕,我看到了他急得发疯,几次三番要跳下去,都被属下拦下来。

他最后握住的,只有我身上的半截水袖。

好哇 ,这下好了。

他有足够的时间,来加深对我的思念。

一个女人留住男人最好的办法,就是把美好撕裂,人生如此,爱情更是如此。

他始终都不相信我死了。

守着冰河,十天十夜,不眠不休。

我顺流而下,漂流在百里之外第一块黑色礁石上,我死死抓住,这才没被吞没。

找到我的时候,浔丰双眼猩红,他撑着一方舟,看着奄奄一息的我,一把将我搂在怀里,沙哑着声音说:

「不许再离开了。」

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眶中,落下滚烫的泪。

他将把打横抱起,一步步走向魔族。

「让我死,也不要……被怀疑……」

「谁敢!」

他清冷的声音落入耳畔,带着少有的执着。

回到魔族之后,我们举行大婚,我穿着大红色喜服,手挽手站在忘川河面前。

他发誓:

「此生只爱你一人,有违此誓,灰飞烟灭。」

我惊了一下,在他的柔情下,我也发誓,可我知道我们终究是不共戴天。

因为我们大婚,媚儿哭了三天三夜,她甚至指着浔丰恶狠狠诅咒:

「浔丰,你早晚死在她手里。」

……

浔丰不管,从此和媚儿断了来往。

亲日日夜夜腻歪在一起,他亲手做桂花糕,把蜂蜜抹在我嘴角。

「乖乖,吃了。」

他觉得有了我,就有了这天地之间最大至宝,日日哄着,唯恐丢了。

一切恍如昨日,美丽得像一场宏大的梦境。

10 

我蒙着眼睛,来到忘川河。

那个我和他曾经发誓,永生永世的地方。

尽管我带着天兵,而浔丰不费吹灰之力就处理掉了她们,甚至连一声哀鸣都不曾有。

「你是我的。」

他伸出双手从背后抱住我,动作还是一样,可我觉得无比寒冷。

再次来到他身边,大概率是没有生还可能了。

我求他杀了我,他却大笑着不肯,我知道他最恨背叛,可他最信赖的人,还是背叛了他。

他将我待回魔族,关押在暗无天日的魔窟里。

每天看着各种毒虫在我身边爬来爬去的,看着血色的岩浆,冒着气泡就在我脚下流淌而过。

我故意沾了岩浆,双脚被烫伤,看着我的下半身变回了凤凰尾羽的样子。

他心疼地叫来医官诊治。

等我好了之后,他再次放各种毒虫,每天试一种,将我咬伤,再给我药医治。

我每天都在疼痛和麻木中,日子久了,我的意识渐渐模糊。

我真的想,就这样死了。可想到了二奎的死,想打了天族的无辜众人,想到我娘的嘱托,又得咬牙坚持。

我想看雨。

浔丰答应了,我已被毒虫伤得体无完肤,虚弱的我被他抱着,他陪着我看有雨的清晨,看天上落下的雨幕。

我听到了风声。

天族和魔族,终究还是要决一死战。

远远的,我听到同族们的厮杀声,我知道,这一切都要结束了。

而我的生命,也将走到尽头。

最近这几天,我的体力越来越不好了。

天族破城的那一刻,我慌张地抽出他腰间的剑,冲着他刺过去,他没有躲,然而剑偏了方向。

我居然,长剑都拿不稳了。

低头看看,双腿已经发黑,这毒慢慢地侵到血液了。

11

浔丰一把挥落了剑。

「你那么盼着我死?我居然还在一点点捂热你的心!」

他打了我一巴掌,挥手又打了自己一巴掌,痛苦得仿佛万箭穿心。

接下来的时间,无论我如何软硬兼施,他再也不肯放我出去。

我每日守着上万只毒虫,我唯一的选择是今天尝试哪一种。万年的蜈蚣有一次长,千年的蜘蛛碗口那么大,我都不怕。

我只想快点死,更想看着他也死。

魔族不灭,三界难安。脑海中时而浮现出娘的幻想,时而浮现出二奎的小脸……她们的身影交错,我深知都开始记不清楚了……

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。

浔丰最后一次来看我的时候,黑色战袍上沾了血。

我知道他大势已去了。

他紧紧地抱着我,说不出地惊恐。

「我多想,我们永远都这样……」

「茗溪,记住,你永远属于我!」

我抬起脸,天真无邪看着他,真的吗?

真的。

我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温柔,把头埋藏在他怀里。他上一次哭还是母妃死的时候,那个无助的孩子,站在风中要看着母妃尸体变硬。

「抱抱我,好不好?」我拽着他的袍子哀求道。

他瞬间心烦意乱,此时的他已经大战三天三夜,疲惫受伤的他,已经没有太多力气。

然而,他还是照做了。

他抱起我,在黑色台阶拾级而上,身后便是血红色炽烈的岩浆。

我笑了笑。

浔丰你可真傻啊。

我用尽了所有力气,抱紧他,向后狠狠一倾。

我身体的重量带动他重心不稳,我和他双双坠落。

刚开始他一惊,后来他死死地抱紧我,眼神温柔。

我们两个像是两只翩飞的蝴蝶,风掀起来我的裙角,我和他在空中旋转了几下,落入了滚烫的岩浆中。

「乖,别怕。」

在落入岩浆的最后一刻,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我,将我的头埋入他的胸口。

我们,灰飞烟灭。

意识消散之前,我想到了当初的誓言。

「此生只爱浔丰一人,有违此誓,灰飞烟灭.」

原来说过的话,会真的灵验呢……

——完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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